男人们,请像个男孩一样去做包皮手术吧!
乐乐在做包皮手术之前反复跟我约法三章:
“1.手术之后不能乱碰我的下体,也不能借机说要进行科学观察
2.修复期间不能模仿我的走路姿势
3.做完到痊愈不能使唤我遛狗”
我点头如捣蒜,两手对天发誓:“我保证不会捣蛋,并且我会大力宣扬乐乐英雄标语。”
就这样,距离第一次提起做包皮手术时隔半年后,乐乐终于穿着宽松的运动裤提心吊胆地开车去了医院。
男孩,你为什么要做包皮手术?
北京永远在堵车,我永远有路怒症。
在回家的路上,我们卡在二环路上一动不动。
乐乐突然开口说道:“我看外网说,XXX 的鸡儿很脏。”
我说:“对啊,XX 的也很脏。”
乐乐瞪大眼睛看着我说:“这你都知道?”
我说:“全天下男儿的鸡儿都是脏的。”
乐乐说:“你胡说,我就很干净,我一天洗两次。”
顿时我就炸毛了,我就像二环上的尾气一样,噼里啪啦一顿输出不停歇:“你干净,你哪儿干净?你每天用酒精消毒了吗你?我看你沾点药都喊疼。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天天喊着自己这儿干净那儿干净,最后受苦的都是女人,尿路感染的是女人,妇科疾病也是女人,哪天避孕套有问题了受苦的还是女人。你要干净,我最早怎么会尿路感染?多痛你没见到?你们男的胆小的只剩下一张嘴会叭叭叭,天天开口闭口女子本弱,自己稍微生点病就哎哟哎哟。你真有本事想要干净去做包皮手术啊,洗鸡儿算什么本事,洗的干净么你?还有,你小时候怎么不做包皮手术,是因为怕疼吗,还是家里没教好?”
沉默充斥着整个空间,乐乐尴尬地挠挠头,再也没有开口。
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他照样去蹲厕所 —— 不过,这次他出来时,摆出一个超人的姿势:“我宣布,我要去割包皮!”
那天之后,我们开始做起了成年男性割包皮攻略,小红书、知乎、B站,翻遍了各大平台,基本都是只有短短几句台词并且看起来非常假冒伪劣的短视频。没有任何手术过程,也没有术后注意事项。倒是看到很多没做过包皮手术的男人好言相劝:别去,这玩意儿对自己不好。
乐乐紧张又害怕。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某位博主发了长达十分钟介绍带自己儿子去割包皮的详细过程攻略,我转手发给乐乐。
视频里详细描述了包皮是什么,男孩子通常是怎样割包皮的,包皮手术需要准备什么东西,以及术后怎么护理 —— 但以上,仅针对7-10岁男童。
乐乐已经27岁了。
没头没脑的面诊,紧张兮兮的手术
二月初,乐乐抽空选了一家三甲大医院去面诊,挂了泌尿外科。他说,大医院,有保障!才能让他的小兄弟不受伤。
头发花白的医生问他干嘛来了,乐乐不好意思地说割包皮,声若蚊蝇。医生很大声地说:包皮?这手术太小了,这儿不割,你去二甲医院看看。
第一次面诊失败。
过了一周,乐乐又抽空去了家附近的二甲医院。这回来对地方了,可是医生告诉他,你把号退了,周四再来,这个手术只有张大夫会做。乐乐有种上了绞架又被拉下来的感觉,又幸运又紧张。
周四,乐乐回到医院。前前后后排队的基本都是小孩儿和老人。割包皮的张大夫问他怎么现在想起来做手术了,乐乐说:“我女朋友让我来的。小时候爸爸总忘记带我来做,耽搁了。”
张大夫让他进房间脱掉裤子,乐乐手足无措。脱了裤子后医生说,看着还不错,可以做,验个血看看有没有传染病吧,没有的话下周四来就行。乐乐问,手术整个过程需要多久,多久才能洗澡?恢复需要多久?疼吗?
无论问什么问题,张大夫都在玩手机,只有在回答的时候放下手机说:“半个小时就完了,现在都是带个环儿,自己切掉了。很快的,别紧张,这种方式比较干净,切口也漂亮,但就是价格比较贵。怎么着也得两周后才能洗澡,那时候就能拆了。而且不疼,小伙子,你看看这么多老大爷,你小时候不割,等老了洗不动了来割就真不方便了。”
说着又玩起了手机。
就这样潦草结束后,乐乐闷闷不乐地回到家:“大夫看起来一点儿都不上心。”
我安慰道:“也许见得多了。”
下午去上班,乐乐找上司请了四天假,并神神叨叨地对同事说,我要去干件大的。实则回家后一直哼唧说自己紧张得不行,抱着小狗开始自言自语。
“小狗儿,你说医生会不会把我给割坏了?小狗儿,接下来我就不能带着你去散步了。小狗儿,我痛的时候你会陪着我吗?”
……
3月14日一大早,乐乐在浴室里的时间比往常多了一倍。因为医生让他在术前把私处的毛毛剪短一点,而且这是这两周内最后的完美沐浴时光,要好好珍惜。他连牙都刷了两次。
去了医院,张大夫让乐乐等等,因为有别的病人要看,看完了做手术就不会被打扰了。乐乐乖巧地坐在医院长廊开始漫长等待,如坐针毡。期间,他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一瘸一拐走出诊室,心里开始发麻。
一小时后,乐乐进了手术室,听大夫的把下半身脱光躺好,两个手交叉放在胸前夹在腋下。小小的手术室里只剩下了乐乐和张大夫,以及手术器械发出的金属碰撞声。
张大夫给乐乐在手术处抹了碘伏,接着他把一块做手术用的方巾撕了一个洞套在上面。然后转过身去摆弄着什么,回头把做手术的托盘放在乐乐腿上,边放边说:“不要乱动了,我们打点麻药”。
乐乐啊啊大叫,他感到针头横穿了他小兄弟的根部,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三针之后,大夫开始在鸡鸡上套环儿,手术钳掐着他的皮儿。大夫看他仍在喊好痛,问:“还有感到痛吗?那我再来一针。” 真是两眼一抹黑。
过不了一会儿,乐乐就觉得没啥痛感了,但因为过于紧张,全身仍处在紧绷状态。
很快,医生就对乐乐说:“好了,我给你包一下然后下来穿上裤子吧。你这手术好做,因为你瘦。别的大爷,肚子大,腿粗,鸡儿不大,找不到,抓不住,很难。”
乐乐不敢低头看,总觉得血淋淋的。走之前,大夫说,“别吃辛辣,别喝酒,别碰水,下周开始每周来换两次药。痛了就吃药。”
乐乐连声应答,呲着牙撇着腿慢慢挪出了诊室。
还有苦行僧般的术后恢复
我见到乐乐已经是晚上了。他嘴唇苍白,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站起来扒开脚走路,像极了《举起手来》里被炮轰过的潘长江。他慢慢挪到门边,拆自己买来的快递。全是术后好物:洗澡神器,铁头内裤,还在冰箱里冰了一箱矿泉水让我不要喝……
睡前,他用毛巾一点一点擦完自己的身体之后,又学着青蛙姿势慢慢挪回床上。一动都不敢动,因为稍微一个挪身,被子就会用力地 “打” 在他脆弱的伤口上。他甚至大叫让小狗不要靠近自己,小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委屈地看着他。
以上,都不是最痛苦的。
接下来的每一次春梦、每一个早晨、每一刹那的欲望瞬间,都变成了乐乐的磨难。他已然是在去修行的路上。
大概凌晨四点,乐乐就会在痛苦的晨勃中醒来。从床上小心翼翼地挪动爬起身,再撇着脚挪到冰箱前,大口灌着冰矿泉水 —— 这是张大夫告诉他唯一解决晨勃的办法。然后又慢慢挪到客厅的沙发上等他的小兄弟垂头丧气。但这个状态是一种极限拉扯,你越想发生什么,就越不会发生什么。
“你懂那种痛苦吗,在那儿套一个环儿,发胀发痛,就像皮筋勒着脖子感觉要爆了。你能不能不要笑,我太痛了……呼呼呼……”
就这样在家休息了四天后,乐乐要去上班了。由于工种的特殊性,他需要每天穿得很干净,很时髦,很体面。
上班前,乐乐慢慢地穿上洗澡神器,那是一个半透明的包裹物,塑料圈卡在腰间,塑料软膜延伸至腿部紧紧捆住,像十六世纪西方贵族男子的裤子,然后再在背部贴一个胶带,防止水从脊椎骨那个部位渗漏进去,总而言之,只要你套上了,就绝对不会沾湿手术部位。
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了,乐乐终于从浴室出来了。这也是他上班三年来头一次没有打发蜡去工作。乐乐说:“真的没有力气再打扮了。”
他试了试铁头内裤,更痛苦了。所谓铁头内裤,就是把内裤前段改成了硬纸盒一般的罩子。看似能防止外部重力攻击,实则内侧却在反复伤害小兄弟,因为 “铁头” 太硬了总会产生摩擦。
乐乐破天荒穿了一条柔软的裤子而不是牛仔裤,“我经不住这样的刑具。” 说完,就撇着腿出门上班了。
第一次换药,乐乐遇到了一个胖护士。护士让乐乐麻溜儿地把裤子脱了躺床上。因为上次做手术留下的阴影,乐乐开始紧张。胖护士拿出手术凝胶,像针管的形状一般,乐乐窜了起来,“又要打麻药吗?” “没,快躺下,这就是液体创可贴一样的涂在伤口上。” 然后迅速撕了胶布,“行了行了,别叫了已经弄好了。”
每一次换药,乐乐都要抱怨,为什么护士们总是这么粗鲁。
倒数第二次换药,乐乐遇到了瘦护士,在换药前,瘦护士突然说:“反正都是痛,我给你快点换,疼的还能少一些”。乐乐突然明白了什么,感觉暖暖的,然后嗷的一声,房间里只留下他嚎叫的回音。
第五次换药是在术后两周,护士去掉了手术环以及订着环儿的针。路上走着走着,乐乐觉得自己的小兄弟怎么热乎乎的,去厕所一看,渗出了很多血。
最后一次拆纱布是乐乐自主完成的。他发现,慢慢撕开纱布其实根本不会疼,还是被护士骗了。
从那以后,乐乐再也不会站着尿尿了。
离手术过去一个月了,乐乐神神秘秘凑到我跟前说:“我现在在公共厕所都不会站着尿尿了。不然满世界乱呲,裤子上有尿,手上有尿,连隔壁便池都有尿。走哪儿我都需要马桶让我坐着尿。男德不止步于家中。”
他又洋洋得意道:“我终于知道医生说切口漂亮了,真的很漂亮,要不是不大妥帖,我真想给大家欣赏一下什么叫做漂亮的切口。”
你真是英雄,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