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 06、07 年的冬天,我在通里福尼亚一栋暖气充足的居民楼里准备考试。高强度连轴转之余,最大的赏心乐事是趴在床垫上看一本已经想不起来名字的音乐周刊。那时没有 wifi,联想电脑还是台式,打电话用 “喂喂艹” 牌小灵通,下载音乐主要用于 mp3 和手机彩铃,许多像我这样人身金钱不自由的青少年,依靠一遍遍抚摸杂志上小小方方的各式专辑封面慰藉听觉的饥渴。从此我知道了 “顶楼马戏团” 不是开在顶楼上的马戏团,无论情况多糟糕 “都没有想象得那么糟”,以及——印象最深的—— “scissor sisters” 是一种令人浮想联翩的蕾丝姿势。编辑们对音乐的描述、推荐和批评都显得那么生动,让还是初中生的我对这份 “事业” 格外向往。于是有一天,我举着这本独立音乐杂志,郑重其事地对妈妈说:将来我要去这里上班。我也要成为一名能对音乐评头论足的专业人士。我妈眼皮只是抬了一半:就这?就这?不幸的是,她不以为然的反应似乎言中了我的心血来潮,又或者是音乐评论自身的前景。再乐观的人也会承认:乐评行当在华语地区还没迎来全盛便已几近灭绝,甚至于 “乐评人” 这一身份的褒贬色彩也发生了暧昧。在我的记忆里,它与正经专辑(起码得十首歌吧?)、CD 媒介、纸质杂志和音乐录影带,一起留在了二零一零年之前。以 “乐评人” 为关键字,随便翻看下现在的社交媒体平台:为营生对偶像歌手和他们背后的流量趋之若鹜,又或者是在综艺环境中被当枪使制造冲突效果;残存又或者是新生的少量乐评人似乎都已失焦于音乐本身,而将视角都对准了娱乐大潮下的新业态。因此,当我偶然间发现有一群同龄人正在互联网上坚持写乐评——还是特老派的那种——确实有一些惊讶。他们搞了个小团体,叫 “温带复调”,把整个一〇年代华语音乐给盘了一遍,有碎片时代愚公式的恢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