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流烧到 39 度,我妈让我去“话疗”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甲流已成为最近朋友圈里的头牌关键词。
上周眼睁睁看着周围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又康复,而我却迟迟不中招,本以为自己靠着古法酒精消毒术(指喝多了的那种)逃过了这一劫,没想到在一个周末的夜里,我梦到自己坐上了阿拉丁飞毯跃过中亚大地,由于行驶时速过快,我的屁股最终还是没跟上飞毯,给摔醒了。但当我睁开眼后,依然觉得背脊悬空并没有接触床面,且浑身燥热,一摸额头,果然是烧起来了。遂找药吃药,本着“小病小治,大病等死”的基本原则静等身体康复。
当天晚上,我妈在看到我这副萎样子后给我弹了一视频,并兴奋地向我介绍她是如何在一天之内彻底退烧的。
答案就是听了纳贡毕力格讲课 ——
我相信不少在内蒙长大的人每当听到纳贡毕力格这个名字时都不禁头皮发麻。他在这片狭长的边境土地上拥有着成千上万忠实的信徒,他的声音也许总会从你妈、你奶奶、你七大姑八姨的手机里传出来,或者在那个智能手机还没有如此智能的时候,你们全家组团去旗里的医院或人山人海的体育馆里听这个像 24 小时都打着鸡血的鄂尔多斯老汉讲述该如何用哈哈大笑来驱赶身体里的病毒。
令人最为印象深刻的,还是始终伴随着他的几大都市传说:讲课治好数名癌症晚期病人、植物人听完他的录音重新站了起来、三天让脑瘫患者能跑能跳。
我觉得纳贡毕力格实实在在地践行了村长赵大宝诊所的治病原则:不打针不吃药,坐这儿就是跟你唠。也就是“话疗”治万病。
在互联网上,当你搜索纳贡毕力格老师的相关内容时,刨去医术高明让广大人民群众重归健康的光荣事迹之外,最吸引人眼球的应该就是他的那本著作《心灵甘露》。这本书在孔夫子上已经被炒到了四百多块。没钱买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先看看这本书的目录。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想这就是一个说大话的江湖骗子,譬如你在电视上看到的经常做出违背祖宗决定的那位草原神医乌仁吉。
但真实情况好像又并非如此,毕竟江湖骗子通常都会避开公立医院与学术论文,而纳贡毕力格在知网上可查到挂名论文多达 23 篇,并且他本人目前也在内蒙古国际蒙医医院担任心身医学科的主任。这到底是个科班出身的医学教授还是江湖假郎中,着实让人摸不清头脑。
在各类社交媒体中,可以看到对于他的评价两极分化较为严重。支持者大多是列举出种种身边被纳贡毕力格治好的案例然后将他视为神人,反对者的声音就比较直接了:他们表示听课治癌症这事儿本身就不科学。部分反对者亲自听课后表示毫无效果,而支持者指出听完课没有得到任何效果的人基本上是因为心不够诚。
从这儿不难看出,这两派的斗争大抵还是唯心主义者与唯物主义者之间的斗争。人民群众内部矛盾不是我个人力量能解决的,我决定亲自一试,就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治好我的甲流。
按照我妈的指引,我下载注册了纳贡毕力格的听课专用 APP 阿吉泰(是的没想到吧还有这玩意儿),并预约了第二天早上的直播课。
整场课程的内容大概包括聆听 chill 音乐、纳贡毕力格讲授为什么人要心情好才能身体倍儿棒,以及那些已经有了效果的学员分享自己的心得。
在开场的音乐分享时间里,由于我烧得太大,后背仍然紧紧贴在阿拉丁飞毯上,恍惚间觉着纳贡毕力格老师其实主业是个 DJ,通过放歌来让病患们体内的病毒 chill,达到某种治疗效果。
可之后的两个环节在某些瞬间总是能让我想起小时候在学校看过的反传销宣传片里台上的洗脑人员与台下的韭菜们慷慨激昂地大喊:有信心!有信心!
在我听课的过程中,我的室友在隔壁屋听到纳贡老师的温暖平和的声音后破门而入,一脸惊恐地问我:“你咋回事?”
这位杰出的鄂温克青年牧民曾在中学时期被家人组团押至呼和浩特进行听课治疗。据他回忆,在那段日子里基本上戒除了手机(听课时候没收手机,据说是电子设备会影响治疗时产生的磁场),因为狭小的会议室内人头攒动,且不断有人打嗝放屁,空气质量十分堪忧。哥们儿每天听课听得头昏脑胀,苦不堪言,而家人美名其曰这种难受的感觉是治疗所带来的排毒效果。
在他的记忆中最 chill 的时刻还是催眠时间:七八个人钻进一间不透光的小屋里或坐或躺,桌上的音响传来迷幻的电子音乐夹杂着纳贡毕力格的声音采样,由此可见我们敬爱的纳贡老师其实就是个 DJ。
应该是我心不诚的原因,课程结束后我的脑门依然滚烫,只好点开美团下单一盒奥司他韦。疲惫的脑子隐约想起微博上一位牧区名媛曾经发出的真知灼见:我们蒙古人总是要把兜里的钱送去一个地方的,或是纳贡毕力格,亦或是青海的某个活佛那里……
爹只回了一句:刚烧的那天早上你妈去社区医院打了三瓶点滴。
……
在我也打了三瓶点滴之后,原本紧贴我后背的阿拉丁飞毯悄无声息地缓缓消失,身体像刚生出来的一样重新着陆。
病虽痊愈,但是手机里的阿吉泰 APP 我并不愿删除,想着或许在我未来某一天下定决心进行第 763 次戒酒时再好好把课听上一听,看看到底能不能成。
(我没在纳贡毕力格这儿治好可能只是单纯的我心不诚,愿意信的你继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