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小孟的姥姥生了很严重的病,但姥姥具体生了什么病,她始终不肯说。姥姥一直是她挂在嘴边的一个迷。 去年整个十一假期,她都留在老家照顾姥姥,甚至耽误了即将到来的精算考试。但考试失利并不算什么,她依旧为那 7 天里没有浪费一点和姥姥相处的时间而开心着。然后仅仅过了半个月,小孟就突然消失了,走之前只留下一句,姥姥不太好。之后几周,发出的问询还有已经想好的安慰,都如石沉大海。 等小孟从悲痛中从恢复过来之后,我们决定去雍和宫走走。恰巧那天是释迦牟尼天降日,我们目睹了一年一度的盛大法事,回响于整个大殿的诵经声仿佛会催眠,或许是在这种神秘气氛的包裹下,人更容易放下心防,小孟第一次跟我开口说起了姥姥的事。“我想知道姥姥去了哪儿。她去世前跟我说,这次不会再转世了。那我以后……该去哪儿找她呢?”在我 “不合时宜” 的追问下,逐渐拼凑出了一个 “如有神在侧” 的东北女孩的成长故事,故事中交织着错综复杂的神秘亲属关系,除了有能帮人 “出马” 和 “看事儿” 的姥姥,还有身为 “黄仙” 的干妈,以及十几位有着不同动物化身并被称作 “老爷爷” 的 “保家仙”。而姥姥既是从小陪伴她长大的最亲密的家人,也是 “老爷爷” 和 “干妈” 的沟通者和化身,她/ta们都在小孟成长过程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现在随着姥姥的逝去,都逐渐定格为小孟从未与人道的记忆。那天正是深秋,通往雍和宫的甬道上落满了厚厚一层银杏叶,在大风的搅动下泛起金色叶浪,吹得人睁不开眼。我忽然意识到,在过去长久的无神论意识形态的支配下,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与死亡紧密相连的未知领域,在主流话语中我们避讳它,在资本循环中我们物化它,在时代更迭中它不断转变着面貌,但只要死亡的幕布微微掀开一角,它就会从生活的缝隙里遛出来,化身房间里的大象。大象既出,我试图循着小孟的线索,窥探它在东北民间信仰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