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人情公园的不优雅，想把时间留给录音棚

2020.01.16 | BY jingya |

时隔三年，不优雅终于发了新歌。我跟元帅约在望京的一家咖啡馆见面聊聊，已经无法在同一个时间地点把三个人集齐到一块了。

“我们现在排练也少，他们一个刚做爸爸，一个快要做爸爸了，都很忙。” 元帅带着电脑坐在窗边加班，工作和家庭，俨然占据了他们的绝大多数时间。《人情公园》这张合集犹如结绳记事，三首歌，在短短几天之内录音完成，制作后丝毫没有拖延，“16 号还在最后做编曲修改，18 号就上线了”，他说这是逼自己一把。

又或许，在生活状态改变了很多之后，不优雅想用这张《人情公园》对当下的社会人状态作一份阶段性小结。

这三首歌创作时间段跨越了十个年头。《May You Beauty All Life Long》里秋爽给老曲填新词，在你熟悉的 “不优雅式摇滚” 里隐约带上点美国西部韵律的 riff，聊聊周遭的生活琐事；《停在空中》是元帅今年的新鲜创作，受 Urban 影响明显，乐队编制已经退居其次，不再是创作基础；《寄掉的玩笑》这一歌名是元帅对爽氏冷笑话的致敬，别开生面的双人对唱，讲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故事，没有变的是顽皮和少年感。

演出频次已经肉眼可见的锐减，在如今的状态下，为了兼顾工作和家庭的角色转换，不优雅们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共识 —— 把有限的时间留给了制作录音室作品，“毕竟作品是不会消失的”。

落入了 “人情公园” 后

元帅上大学的时候写过一首歌叫做《人情公园》，但没写完。“其实以前写这首歌的时候，想法跟字面含义不一样，没有特别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所指”，它的出处是一个掌机游戏，有个黑道人物为了感谢别人的帮助，建了一座 “人情公园”。秋爽倒是觉得这个名字跟大家的现状挺搭的，“掉入了各种人情世故当中，工作、婚姻、家庭”，就拿来做了 EP 名字。

“这首歌可能还需要好几年才能写完，也可能永远都写不完，不如现在拿出来用，先把名字抢注了”，秋爽说。

这三首歌出来得非常轻松，“没有太多的整体规划，也不是很完整的概念，只是想出几首歌，挑了些能做出来的。我们有很多未完成的动机。” 2017 年那张《阴天王国》，其实 2015 年就录了。这几年迟迟没有发新作品，元帅说必须得逼逼自己，“必须出几首歌，保持状态，不然就会拖很长时间。”《人情公园》是不优雅第一次跟制作人陆希文合作，跟之前的作品相比，变化挺大的。

“这次没有受限于 ‘乐队’ 的形式，像《停在空中》这首，就是我先做出来的demo”，元帅说，这是今年的新尝试，也跟他最近听 Hip-hop 和 Urban 有比较多关系。《停在空中》跟不优雅之前的作品太不一样，元帅先有了编曲思路，之后才加入乐队形式编排，不是典型的乐队作品，灵魂不在三大件上；他采样了吹奏和 B-box，元素很多，“中间用的鼓机还有点 R&B”。

就是排这首歌比较头疼，因为脑袋里已经有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印象，鼓手九龙不知道敲什么好。“后来制作人给了意见，录了一部分鼓 —— 不像之前一轨录完，先录一部分素材，再拼起来”，这样完成了这首歌的录制。

秋爽说，换在十年五年前，自己可能没法接受这种，“比如制作人会在母带里加的一些桥段，但现在觉得挺有当下的时代感。”

陆希文无疑给他们的专辑制作思路带来巨大的改变。“他把所有歌的结构都改了”，秋爽说，“我们排练他来了四次，就开始砍段落，他特别知道怎么砍掉和精简。” 按照不优雅之前的编排，这三首歌都得超过 5 分钟，如今被陆希文砍到每首都不到 4 分钟。刚开始乐队都很难接受，花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但到录完了听成品，觉得确实好些，“大家可能会有意犹未尽的感觉，但意犹未尽总比让人觉得厌倦好。”

三首歌的录制效率非常高，乐器部分在录音棚两天就结束了。也是源于前期已经把编曲的录制部分都早早敲定。陆希文去了好几次乐队的排练，去一次，就修改一些编曲，“每一首歌的结构，他都给了很多意见”。包括吉他音效的切换、鼓的音色，在沟通中前期就已经达成共识；发行也丝毫没耽搁。“就是怕拖，今年一定得发出来”，前两天作品还在工作室里最后修改编曲，两天后就已经线上发布，整张作品的高效让互联网从业者（aka. 非典型理工男）元帅很满足，“以后有机会还想跟陆希文合作”。

跟 “爽一把” 的演出比起来，他们选择录音棚

2019 年不优雅的演出只排了三场。跟演出比起来，他们更希望把有限的时间放在录音棚里。

“想做一个好的演出和巡演，需要做很多准备，不能充分准备的演出意义不大，只是娱乐自己”，他们不觉得用演出来娱乐自己是件划算的事，“做音乐时间长了，对自己的要求也不一样，而且见过什么是好的，会把自己往更好的标准去靠。”

他们目前希望能每年保证出歌的频率，把当年的音乐水平，包括自己的状态作输出，“时间本身有限，就得考虑要花在哪里”，既然写歌、编排和制作、演出都需要时间，按照他们评估的优先级，“出作品” 是目前更重要的。“演出本身的产出不具有复制性和扩散，而录制的作品可以更好的留下来”。

演出是双向促进的过程，但本身的 “收益” 有限，要花费很多心思，“当然不是排斥演出，这是种缓解不高兴的情绪和压力的手段”，九龙说，“不想放弃本来已经屈指可数、未来可能越来越少的排练和演出机会”。

失去了年轻的魅力，就来点 “人为干预”

2008 年 “不优雅先生” 组起来，因为元帅和秋爽是研究生同学。秋爽顺口给起了这个名字，也没想太多。但后来还因为这个 ‘不优雅’ 失去了一个商业广告机会，“人家的品牌调性就是 ‘优雅’，让我想起 ‘丢火车’ 那个事”，元帅笑说。那时候他们搭上 D-22 最后一次余波，乐队的照片刚被挂在墙上，D-22 就说了再见。那是属于年轻的摇滚乐。“有人说我们的第一张专辑从头到尾就是哐叽哐叽的四四拍，没有起承转合”，秋爽笑，“当时年轻的时候谁 care 这个啊，我就是旋律本身。”

十三年后秋爽不觉得自己是 “旋律本身” 了，他最近喜欢上雷鬼。“雷鬼对我来说，是颜色丰富的音乐、节奏和打扮穿着，现在的心理状态已经没有那种魅力了，需要做 ‘人为干预’，变得更丰富 —— 我听雷鬼，也是觉得需要花衣服填充自己”。

他们不会拘泥和受限于某个 “条条框框”，“我们觉得自己是个 ‘流行乐队’，摇滚只是一个手段。如果一种方式已经玩得很熟了，就会强迫自己要换，哪怕是歌本身相似，也会用不同的手法，所以之后会尝试更多的风格和写作的方法。”

我问起元帅，会不会觉得把触角转向黑人音乐是种潮流，或主流趋势。他反驳了我的说法，“我觉得没有什么趋势不趋势，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要是真能迎合趋势做出流行的东西，我觉得还挺难的。”

秋爽坦言，未来几年摆在不优雅面前的除了时间问题，就是考验行动力了。“需求池里差不多有 40 首”，未完成的动机，或者一些半成品，都等着他们慢慢完成。“现在就是想每年做几首歌，不一定以专辑的形式”。

元帅最近想学钢琴，听了挺多古典音乐，“经常听巴赫的平均律”。他在手机里下了一个赋格的和弦随机生成 app，说是比起用手弹和弦，想试试用机器随机生成的怎么样。“我每天就戴着耳机听，从生成的大量和弦里挑一些，然后开始编曲。”

这个创作模式把我逗笑了，真的挺 “理工” 的。“我有时候在想，这个是我创作的还是机器创作的呢？我只是挑了一些和弦，还是我创作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