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亮子在沈阳认识,当时我正在做一个刑释人员当殡葬师的选题,他是其中一个采访对象。亮子不是拍摄的主角,很多时候都在摄影机的盲区拿着手机玩游戏。我不必负责视频内容,和他一样无所事事,呆在殡葬店里闲聊,基本上,他也懒得理我。“你是怎么进去的?” 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场,我们坐在店里矮小的板凳上各自玩着手机,我想总得说点什么。亮子的注意力全在王者荣耀里,“打仗(架)把人捅死了。” 听着像在说别人的事。“就一伙人跟另一伙人打仗。” 他抬起头看着我,一副 “就那么回事” 的表情。我愣住片刻,亮子已经把头埋进手机里。他弓着背,短袄直往上跑,露出一大截毛衫。看着挺薄,怎么也不像能扛住沈阳零下七八度的样子。他没一会就抽鼻子的行为验证了这一猜测。他让我想起初中同学小贾,他们都一样单薄。小贾的校服老是空荡荡的,脖子缩着,走起路来风灌进去,几乎要像风筝似的把人摇起来。可他觉得这才男人,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脖子就会从拉到头的衣领中梗起来。为了与这份雄性荷尔蒙相配,有天,他弄来一把刀子。准确地说,是一把瑞士刀。课间休息,小贾在座位上耍刀,看上去并不帅气,不过是重复着把刀子弹出来又收回去的动作。围在他前后左右的男同学,倒是让他有些得意。《古惑仔》里的陈浩南或者山鸡?那会电视里又开始重播老电影,我想他或许也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