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破碎”“无法言喻” 是花伦近来描述对时间流逝的感受时用到的词语。
过去几年间,大环境的震荡让丁茂、朱明康(MKzoo)、胡超(Rubey Hu)和王伟在生活中很难不受影响,而他们一起维系的创作节奏却又连成一片,忠实又流畅地记录下了四位乐队伙伴在音乐中持续感受到的兴奋点滴。
“进步总是伴随着生产方式的飞跃,所以也产生了大量的作品。”——丁茂尤其看重 2018 年到 2022 年这段时期,甚至认为这是花伦 “真正开始音乐探索的几年”。从 18 年开始、20 年完结的 7 部 wʌndərlænd 即兴录音 EP,到后续开展至今的 Homework 和 Scene 即兴系列,再到 20 年至 23 年间两度为影视作品《武汉武汉》与《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制作原声配乐;花伦在时间的蜃景里行走得格外扎实。终于,他们将日积月累的日常即兴变为了紧凑、凝练的 Tempus——一张记录 “由量变到质变”“从松散随性到有序构思” 转变过程,经时间沉淀而来的新专辑。
这样一部反映着流动态势的作品并没有任何明确的起点,或是预先设想的声音设计。按照丁茂的解释,“花伦一直相信直觉,这里面包括按下录音键的时机。就像是一种自动化的过程,但是显然你无法通过输入明确的意图来得到 ‘正确’ 的结果。” Tempus 的诞生,是越来越多的音符在意外排列中突然显明整体面貌的一连串时刻;那是如今仍在延展的时间线尽头之外的一片未被发掘的时空地带,一片游离在人的直接意图之外、代表着可能性的荒野;只有当乐声响起,人类踏响文明的随机节拍,荒野才逐渐成为森林、奔马、生产线、电视屏幕、城市灯火和衰败社会景观的背景——它既是对人类文明进化史的回溯性想象,又是为不确定的未来鸣响的葬钟。
回过头梳理自己的主观情感和这些直觉引领下诞生的声音画面,是花伦此次创作中的重要一环:更多的筛选、初剪和再创作,以及对专辑完整性、后期制作和曲名曲目顺序等细节的思考,为 Tempus 感性、抽象的声音意涵增加了奇妙的理性支点,让作品在时间和空间维度上的存在可以更为宽广。“所有场景给我们的感觉都是遥远的。” 丁茂的总结与明康和胡超的感受十分一致——“Tempus 有一种穿越感…”“…似乎真的描绘了自己从未经历的时代发生过的一些碎片。”
虽然花伦的音乐描述了未曾经历过的旅程和过程中所有难以描摹的情态,但它始终有所依凭;年龄、所处以及他们聆听音乐又或是面对技术的态度,在二十年的乐队生涯中是不断变化的,而变化自然地反应在了他们的表达中。“大多数时间里,我们的创作是一种自我满足,也是一种自我消耗。”——在明康的感悟中,音乐的核心是一种动态发展的 “自我”;自我和自我外部的一切人和故事、环境和时空相遇,促成着所有事物的交互,从而又不断刷新着花伦对自我的定义。
专辑中,“Scorch Off towards the Utopia”“Where's Tommy?” 又或者是 “TV Soul” 这样有着鲜明节奏特征的乐曲很容易被理解为花伦对某种 “新风格” 的追求。而实际上,无论是传统摇滚乐的 4/4 拍、德国迷幻摇滚的 motorik,还是 dub 或 IDM 式的舞曲节奏,都仅仅是花伦在即兴中的趣味流露。
“这种融合并非是有意的,也没有刻意改造……(这些节奏元素)不是作品风格上的划分。” 这种时间以生活之面貌留下的影响,如丁茂所说,是潜移默化的;它将所有新的技术、技巧和音色都内化为乐队的热情和兴奋,继而体现在花伦恒久追求的 “演奏感” 中——“从另一个层面来讲,这里并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之为 ‘新’ 的东西。”
花伦把持之以恒的音乐探索视为无法标明分水岭的连贯进化;但很显然的是,“post-rock 乐队” 的身份早就翻篇了。自我的更新,就是一次次撕去标签的过程。对于明康来说,跳脱出某个特定的场景,不再单纯地满足某个集体,也包括自己对某种单一情绪的需求是成长的一部分。如今使大量用合成器的丁茂更愿意把花伦归入 “电子音乐人” 这样含义更加宽广也模糊的行列中:“很大的原因是,我们的确是借助了大量的硬件设备,依托与不同设备之间的互动与聆听,诞下了演奏感与未知结合的产物。”
Tempus 丰富多变的听感,除了要归功于花伦的作曲与编曲,也同样得益于一位毛遂自荐的制作人——“我们(最早)对他唯一的了解就是他来自苏格兰。” 这位名叫 Michael Wheeler 的苏格兰音乐人当初发邮件找上门来,直抒胸臆表达了对花伦音乐的喜爱,并主动询问负责制作花伦未来作品的可能。“从他帮我们制作反馈的样本来看,显然他跟我们一样很难被归类,这也让我们对他抱有极大的信心。” 丁茂回忆到这段奇缘很是开心,“我拿中文详细描述了一番我们想要的制作愿景,包括声音的布局、突发性以及关于声音纹理上的要求;老朱将这些东西吃力地翻译成英文发给对方。很快,我们就收到苏格兰人的回复说,‘酷,我明白了。’”
在持续的交流和制作过程中,明康也认定 Michael Wheeler 是最适合他们的那个制作人,因为 “我们好像都认定对方比自己更野——当然他的背景非常专业,自己也是一名电子音乐制作人,玩的是 kawaii bass 类的很亚的风格。”
“当时收到 Michael 发来第一个版本时,我们都很兴奋。”胡超讲到这里同样饶有兴致,“他的确明显地放大了这张专辑的能量,有时候甚至得往回收一点。”
发生在全球最封闭时期的一次远程合作成就了 Tempus 独一无二的声音,也让花伦收获了人生的惊喜与兴奋。音乐,为几个已经或马上要进入 “四十不惑” 阶段的成员消除了大量的焦虑与虚无,成了 “解惑的灵药”。创作让他们得以对世界保持 “参与感”,而自身创作中的连贯性又使得他们不会过分受到外部恶劣环境的影响。
丁茂透露,最近乐队几个人正商量着养老计划,“……很正经也很兴奋,有一种逃离的感觉,既现实又充满幻想。” 他们通过音乐悄悄打起了与时间合谋的算盘,就像那些他们喜欢的那些德国先锋音乐传奇,能在时间的长河里成为顺流、逆流下长存的隐士;有了音乐,他们得以和现实保持若即若离,也得以明确和肯定过去、现在以及将来的自我。
当时间把 “遗忘” 本身都冲刷带走;又或者时间把未来连通至过去;到底谁又还能描绘出花伦此刻的模样?但无需为此哀叹——只要奏响 Tempus 的音乐,哪怕过去的人会不解,未来的人会惊呼连连,也总有人会喜欢;总有人会看尽文明的回环,看到花伦就在时间的蜃景与他所处时代交辉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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